人与画的“真性情”

——张永平的艺术探索

先认识永平人，后认识永平画。其人有真性情，其画亦见真性情。观其人，大块头、大嗓门、大力气、会拳脚，一看就是个粗人。与之交往发现其重情义、爱妻女、乐助人、笃信佛教，又是个有情之人。

用一句“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形容永平应该比较恰当。说到动，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可以作前空翻，骑术高、爱玩车；说到静，一个人可以把自己关起来作画，一连几天。

品其画作，艺术视野宽阔，风格多样。似拙实巧的写意人物，似简实繁的花卉蔬果，似梦实真的错乱世界，……无一不是其性情的写照。

永平的人物画，用笔简洁，造型朴拙，更像丰子恺的漫画。初看完全是充满情趣的生活小景，细品却满含文人雅趣和意境美。陈师曾说：“含有文人之趣味，不在画中考究艺术上的工夫。必须于画外看出许多文人之感想。”丰子恺就很注意画的意境美。陈师曾追求“在意不在像，在韵不在巧”的艺术境界，丰子恺恰恰也提出了“所做的画，不专重画面的形式美，而宁求题材的情趣”的观点。如果以饮茶作比喻，丰子恺的画品西湖龙井，永平的画像云南普洱。

看永平的花卉蔬果，自然会想到中国绘画史上的三位大家，即徐渭、八大山人和石涛。徐渭是我国大写意画的宗师，他最擅长花卉画，用笔放纵，水墨淋漓，气格刚健而风韵妩媚。八大山人笔墨特点以放任恣纵见长，苍劲圆秀，清逸横生，章法结构奇、白、圆、少，不落俗套，在不完整中求完整。石涛讲求气势。他笔情恣肆，淋漓洒脱，不拘小处瑕疵。三位先贤自然是永平的追慕的偶像，徐渭的纵意与淋漓，八大的简与奇，石涛的恣肆与乱头粗服，在永平的画中亦流露出与先贤这些特点的某种暗合。

永平画作中有一类显得十分奇特。画面以浓黑的线条和浓艳的色彩充斥其间，有变形的人的五官、肢体，有造型夸张的走兽、鱼虫。永平称之为梦境系列。梦境并非睡梦中的境界，而是思考与冥想。营造这种境界有赖于永平的书法、版画和油画功底。莫罗认为：“美的色调不可能从照抄自然中得到，绘画中的色彩必须依靠思索、想象和梦幻才能获得”。 永平在这些画作中抛弃了传统的透视，用色彩关系，以墨线几何构成的暗示来建立新的空间幻觉，创造了一种类似马蒂斯、毕加索风格的，充满梦幻情调的、神秘奇特的新境界。

中国画家重家数、师古人、重写生、更重写心。永平学建筑出身，又有天津美院深造的背景，无疑有着深厚的正统艺术素养和功底。同时在艺术实践中又重视写生，在师古与师造化中实践着写心的理想。王羢曾曰：“每下笔当思古人玄妙处，意在笔外，悟此自能画善，所谓笔简意到者是也。……”师古最忌师古不化，而是以师法古人为纵，参乎造化为横。无论从思想认识上,还是从艺术实践上，画家们都从不忽视写生，从不忘记以自然为师，参乎造化。

永平的画余时间大都被写生所占。每驱车到一地都特别留意山山水水，一草一木，风土人情，仔细观察、认真体味，成竹在胸，除了直接创作写生之外，还在各种仿古之作中化机而出。王羢的一首“灵想云边涧路通，问津何必待花红。细看墨雨淋漓处，身在千岩空翠中。”的题画诗可表达永平于师造化中体悟到的妙境。

我是坚持中国画要姓“中”的观点的。我认为重视画的气息与研究画的笔墨是中国画家的要职。一个不研究气韵与笔墨的中国画家不可能创作出有品位的中国画作品来。永平的画讲究笔墨与气韵，他所营造的是中国的、文人的意境。他的造型、色彩等西画能力是为他的中国画的意境服务的。

清人盛大士在其画论《溪山卧游录》中说到：“米之癫、倪之迂，黄之痴，此画家之真性情也。凡人多熟一分世故，即多生一分机智，多一分机智，则少一分高雅。”此语道出了艺术风格与个性的关系，并说明只有保持一颗洁净之心方能让画家性情得以真实地呈现。

画家永平不癫、不迂，不痴，却耿、却真，虽机智，却不世故，今日画界已属罕见。永平不是我认识的最高水平的画家，但确是最真的画家。若假以时日，永平兄其人、其画定会让世人惊讶！让画坛称奇！

霍邦墉（如涛）于塞外青城    

2010-7-9